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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章 套路

        无路可走的林准居然改主意了,可李孔荣此时也无路可走。当天晚上众人在诺伊斯塔特市镇上包下一间旅馆,安排好海军学员后,他直接和林准去了柏林海军部。然而很遗憾,邓尼茨上校不在柏林,也不在基尔,而海军部部长雷德尔不想接见中国海军人员,哪怕此时李孔荣还在暂代海军武官一职,接替他的人一直没到。无奈间他只能去找戈林,等待了一个多星期,海军学员已经全部搬回柏林的老宿舍后,戈林才同意见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真是一个伟大的预言家。”戈林见到他的第一句就是这个——前天,他的孩子出世了,真是个女儿,这也是他愿意见李孔荣的原因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谢谢您的赞誉,元帅阁下!”李孔荣并不客气的打招呼,他是来兴师问罪的。“阁下,我想知道最近究竟生了什么?我们订购的潜艇一直在停工,三个月之后船厂就要过合同交货期限,而海军之前承诺的课程也忽然中断,我的部下被赶出了基地,无处容身。请问这就是高贵的雅利安人的待客之道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并未辞职的程天放、以及商务参赞谭伯、林准陪着李孔荣一起来见戈林,他们已经在里宾特洛甫那里碰多墙壁,就指望靠李孔荣和戈林的交情打开局面,不想李孔荣一见面就是气冲冲的责问,两人顿时大惊失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嘎嘎……”戈林习惯性的嘲笑,但这次却不是嘲笑李孔荣,他道:“李,你要我和决斗吗?中国为何不能多一些你这样的军人,也许,南京也不会被日本占领、徐州也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是我们摆脱清王朝奴役的时间太晚,但迟早有一天,中国会有自己的威廉大帝。”李孔荣气愤中说出让戈林继续嘲笑的话语,但很快他就收敛了笑容,因为李孔荣大声道:“如果命运不改变,德意志士兵永远占领不了莫斯科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莫斯科?”戈林不再嘲笑,通过对自己孩子的预言,他有些相信李孔荣的巫术,不过这也有可能是误打误撞,凑巧而已。现在李孔荣提到莫斯科,他当然要追问细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想说莫斯科的事情,我只想说在这三年上帝都是雅利安人,今年九月的行动会非常成功;明年也是,明年的九月也会非常成功;明年的明年同样如此,明年的五月会非常成功;但以后……”李孔荣吐出这些话后却不再往下说,周围的人全都看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今年的九月会生什么?”戈林狐疑的看着他,“明年的九月又会生什么?还有194o年的五月,那又会生什么?还有三年之后,三年之后到底会生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阁下,到时候您就知道了。我只是想提醒您,三年之后上帝不再是雅利安人,如果不做些什么,德意志难以改变早就注定的命运。”李孔荣说罢便沉默,给足空间让戈林去想象,然后他道:“阁下,我现在请您督促德国政府遵守之前的约定,取消军火禁令,不召回在华军事顾问、提醒海军和造船厂继续完成之前的合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在你没有解释清楚这些预言之前,我不想谈论这些事情。”戈林继续狐疑,脸带不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同样如此!”李孔荣毫不示弱,他今天本就不是来解决问题,而是来抛出诱饵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戈林站着,李孔荣也站着。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,如同两柄激烈互斗的利剑。戈林毕竟是年纪大了,良久之后,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,可他的言辞却很不客气:“李,你冒犯了我,也冒犯了伟大的德意志,我对此很不高兴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!这仅仅是一种提醒,因为我至始至终都对德国深有好感,我不希望她走向那个结局。”李孔荣道。然后他看了不知所措的程天放、谭伯羽、林准一眼,起身道:“我衷心希望军火贸易问题、召回军事顾问、海军问题能够得到圆满解决,大使先生和我将在大使馆等候您的消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孔荣这就起身告辞了,戈林抓着的元帅杖挥了一下,大概是想拦住李孔荣等人,可他终究没有说什么,元帅杖最后改成向外拨的动作,示意李孔荣等人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程天放在里面一直没说话,待到了外面,他才跺脚道:“汉盛老弟,你把戈林弄的不高兴,以后还怎么见面?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汉盛兄做的对!”李孔荣还没有答话,谭伯羽抢先说了。“不这样以后就是见面,也一无所得,反倒不如这样,让戈林每天都想着那些月份会生什么事情!”

        谭伯羽这么说倒提醒了程天放。要知,文士卖学的套路都是如此——先是狂狷一通,曰‘啊呀大事不好,你国药丸’;国君莫名,追问‘先生何出此言?’;文士更显倨傲,更摇头曰‘不行,还是药丸’;国君终于大急,起身相拜并哀求道:‘请先生教寡人!寡人一定xxx’

        脑子里想着战国策、三国演义里的场面,程天放恍然大悟道:“这……这真有用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用就没用好了。”李孔荣无所谓的道,常凯申已经答应了鲤鱼计划,他在犹太人当中的局面已经打开;对纳粹,除了偷潜艇之外,他别无所求。戈胖信就信,不信就不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但这事关抗战大业啊!”程天放自肺腑的哀叹,这几个月他头掉了不少,人也瘦了十几斤。好在上个月国内又在徐州台儿庄大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。戈林上当,那就提出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。戈林不上当,那我们就等着最后和德国断交。”李孔荣道。他觉得程天放真是太怯弱了,即便国家弱小,外交格局限制,也未必没有改善关系的办法,外交有明面上暗地里两个层次,中德两国可是有交善的坚实基础的,工作不难做,政不热经可热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汉盛老弟,你不能这样说啊。现在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,台儿庄大捷让日本人铁了心的要德国召回在华军事顾问。”程天放叹息道,眼睛紧盯着李孔荣。“我如今就指望你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台儿庄大捷是上个月的事情,因为第88军的投入,日本人不像历史上那般只死了两千余人、伤不到万人,本次大捷以88军推进的枣庄为界,最南第1o步兵联队全灭、救援的63步兵联队大部被歼,唯有少数零散日军躲入山区得以幸存——88军进攻快,撤退也快,突击第三天往藤县方向做了象征性攻击后,便在当天顺着铁路转进到兰封。当时希特勒正在罗马访问,听日本代表说德**事顾问直接上了前线指挥中**队进行装甲战,他当即命令戈林禁止中德军火贸易、召回在华军事顾问、停止在德军事人员培训,中德关系降低最冰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我就只能指望戈林会上当。”李孔荣道。“他不上当我就没有办法,我以后也不好去求见他,只能等他来求我,而且他求了我我也不见,除非他拿出诚意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孔荣一副讼师痞子的嘴脸,谭伯羽和林准想笑又不好笑,程天放愣神看了好一会,最后无奈转身,回大使馆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汉盛兄,难道就不能预言的早一些?”程天放走后,谭伯羽给李孔荣和林准递上一根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早一些?我也想早一些啊,可谁让……谁让算卦算到的就是那个时间呢?”李孔荣见大使馆的车居然走了,便对谭伯羽道:“佳士兄这次是真生气了,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佳士兄对德国人已经是焦头烂额了,这事情真是……”禁止军火贸易后,中国已经不能在德国订购军火,原先订购的军火也只能通过第三方运出,好在李孔荣提醒的早、准备的早,前几个月都在抢运军火,这些军火极大的支援了国内抗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担心,大概十月份左右会有转机。”烟雾中,李孔荣吐出一条信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十月份?”谭伯羽没心思抽烟了,像程天放那样看着李孔荣——他早就是德国问题专家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。德国在中国有四亿马克投资,还在中国有庞大的工业品市场,可日本占领我国大部分地区之后并不会吐出这些市场,他们更会排挤他国资本。所以,中德关系还会转圜的,但也转不到哪里去,最少军火贸易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。”李孔荣道,让谭伯羽又有些失望。“这些我都写了报告给孔院长,你向国内汇报的时候注意一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明白,明白。”谭伯羽见李孔荣的烟快抽完了,又掏出烟盒抽给他一根。这是德国不错的香烟牌子约诺(Juno),因为高昂的烟草税,一包要卖到一点一五马克(纳粹居然号召全民戒烟,实在可恶,这样的政权焉何不会被推翻!),但让李孔荣注意的不是烟盒,而是谭伯羽拿着的火柴,上面图案是一片祥云,这不是德国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进口的火柴?”李孔荣取过那盒火柴,是国内常见的年年大吉的图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天津饭店定制的,去年年底的事情了。”谭伯羽笑道:“汉盛兄很久没回柏林了,今天就由小弟做东,去天津饭店小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没想到谭伯羽还有心事吃饭,李孔荣摇头道:“吃饭就免了,我那里还有几十号人不知道怎么安顿,我先安顿好了在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孔荣想走,谭伯羽却不让,他道:“都是些大老爷们,有什么好安顿的。小弟还有一些事情请教,正好可以边吃边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谭伯羽能有什么事情,他的事情就是和李孔荣套近乎。李孔荣挠了挠头还是放心不下,他道:“还是不行,大家刚到柏林,人心乱的很,我这个主官得去看看。不然这种时候再出个什么事情,咱们都得出不了兜着走。这样,下次小弟做东,就在天津饭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孔荣说完林准也说话,两人笑着把谭伯羽打了。回到施潘道大街的老宿舍(犹太人的房子无人租住),一下车无事可干的学员都围了过来,这些人都知道他和林准今天去见了戈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长官……”蒋菁想问他事情结果,可见还有其他长官在,又不好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汉盛兄,德国人答应了吗?”最终问话的是高光佑,他是少校,仅次于李孔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到教室里去说罢。”李孔荣一言难尽,只好让大家去早前的客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今天去找过戈林了,他还是那个德行。”李孔荣看着在座的学员道。“纳粹都是亲日的,所以他什么都没答应。”说到这里,在座的几十人全都失望,不过李孔荣接着道:“可事情还会有转机,大概在四五个月之后。不过那时候是不是还能出海训练,我不能保证,但造船厂应该会开工,今年年底或许可以下水,政府间交涉的好,说不定可以交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孔荣说着自己的猜测,使得学员们一扫颓唐,不自觉鼓起掌来。这让一边的林准苦笑不已,他刚才也在空军大楼,戈林什么都没说,他真不知道李孔荣哪里来的自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几个月主要这么安排,最要紧,大家想办法把基地的那个潜艇木模做出来,有了木模,乙组学员就可以按模行事,让甲组学员学完后面的课程。甲组的学员也要整理之前的笔记,把你们学到乙组没学到的东西拿出来,两个组互相教,在这几个月里把课程补全。

        另外在德国,也不是只有德国海军才懂潜艇。不要忘记了,上一次大战的时候德国可是有几百艘潜艇出海作战。那些没有死的艇长里面,总有一些因为伤病、因为政治原因不被德国海军接纳。我们可以想办法去找这些人,请他们做我们的教官,让他们来教授我们如果驾驶潜艇作战,他们可都有实战经验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长官,这样的人在哪?”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办法,几个学员激动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在哪?”李孔荣笑,“这还要问吗?在以前的报纸上啊。击沉敌船最多的潜艇艇长肯定会授勋会上报,你们去图书馆找以前的旧报纸,把潜艇有关的都翻出来,然后打电话一个个去找人,那些没有服役的人,我和尊将回去请。”(未完待续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