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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 善恶总会有报

        高光佑和林祥光不同于林准,林准是经常和他争论抗战大局、党派纷争的,高光佑和林祥光则没有。笔趣阁Ww  W.ΩbiqUwU.Cc初闻李孔荣对党国的批评,高光佑还好些,林祥光却吓了一跳。在他看来,党国是打了不少败仗,可也打了不少胜仗,尤其是兰封那次,除了一些漏网之鱼,几乎全歼来犯之敌。‘国.军不是不能打仗,而是没有好武器’——李孔荣曾经在麻省理工学院为国.军的洗地之语逐渐成为大家的共识,没想到李孔荣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什么好惊讶的。”李孔荣看着吃惊的林祥光。他道:“我问你,近一百年来,我们国内哪几支军队最强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几支军队?”林祥光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居然是太平军,而后又想到湘军和淮军,是以道:“应该是太平军、湘军和淮军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僧格林沁的蒙古铁骑、北洋六镇、中央军也很强吧。”高光佑补充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北洋六镇就算了吧。”李孔荣先把北洋剔除,“他也就打打辛亥的乌合之众罢了,仗着枪好炮多吓吓人。淮军也算了,淮军的‘淮’字就解释了他的本质:淮河多水患,每每水患流民众多,这些人穷的时候是亡命之徒,会拼命,可有钱了谁还会拼命?看看甲午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管是太平军也好、湘军也好、蒙古骑兵也好,本质都是乡军,故‘乡’的‘乡’。中央军那是党军,什么是党军,其实就是人为的灌输一种理念,比如三民主义救中国,然后大家成了同志、都是兄弟,这样才能够彼此信任互相依靠。

        党军有组织的时候、没有腐化的时候还能打一打,真要没组织、被腐化了,那就是豆腐渣一般不堪一击。兰封会战时为何36师会溃逃造成兰封失守?那是因为淞沪和南京打得太惨,部队原先的组织太过残破,又未曾修补就急忙拉上战场,一打就溃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乡军是天生的,福建人天生就偏向福建人,湖南人天生就护着湖南人,一些民气高的省份,像湖南、广西、山西,只要找对了人、用对了方法,很快拉起就是一支敢打能打的军队。想想当年曾国藩吧,他有什么?他有的无非是一些团丁,连军饷都没有。洪杨有什么?他有的就是一本圣经,再就是一帮客家人,就这样拉起了一支队伍,席卷大半个中国。

        党军是后天的,要反复洗脑不断教育,将谎话说上一千遍变成真理才能达成目的。党国啊、领袖啊、三民主义啊,都是些狗屎!在南京的时候这些信仰三民主义的人干了些什么勾当?所以原先像88师、87师、36师这样的精锐党军打光后,剩下大多是些不乡不党的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杜光亭的88军为什么能打?那是杜光亭善于团结军官士兵,再就是党军剩下的精锐、比如荣誉一师全部集中在88军。这仅仅是88军,剩下的呢?国内连预备役都没有建立,如何建立党军?到时候出来的全是不乡不党的东西,这些军队还不如一些杂牌。

        眼下这种情况,就是将海军手上累积收益的一亿美元全部交给重庆,也改变不了抗战大局。而且这些钱有多少能用到刀刃上?又有多少会被贪掉、会被漂没?即便重庆大义凛然的说:‘我不要海军的钱,只要你们忠于党忠于国,那就可以了。’可问题是他们会塞进多少党代表进来?然后呢,我们到底是乡军还是党军,还是不伦不类?一些人说乡亲第一,一些却说党国第一,这样的军队能打仗?这不是自乱阵脚吗?!

        海军是有内斗,可海军还不至于自己人残杀自己人。以后我如果是****党国命令你开炮打我,你会开炮?你不开炮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国民党员,你开炮就再也不是福建人,而是国民党人。四一二的时候,**说是大屠杀,其实国民党才是大屠杀呢,他们才杀了多少**,几百个、几千个?可又杀了多少国民党?几万、十几万?

        我的态度很明确,至始至终的都明确,那就是海军是一个整体、大家都是兄弟,哪怕原先不是福建人的,只要你入了伙、上了船,就都是自己人,大家亲密无间,一辈子信任下去。党国哪一套把戏还是留给常凯申自己玩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是李孔荣第一次直言常凯申的名讳,高光佑吓的手抖了一下,林祥光则是徒然变色。李孔荣则笑道:“习惯就好!来,喝咖啡,凉了不好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第一次的、在半公开的场合表示对常凯申的不满,他们的这种表情李孔荣并不吃惊。沉默中喝完了咖啡,高光佑问道:“那我们……,那我们…不挂青天白日旗挂什么旗?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孔荣本以为他要问‘那我们以后打完日本怎么办?’没想到他问的却是技术性问题:挂什么旗。李孔荣道:“我让人做了一面旗、一面蛇旗,真万不得已,到时候就挂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蛇旗?”两人都很吃惊,他们想不通李孔荣怎么会做了一面蛇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波罗的海那晚我做过一个梦,梦见一条大蛇,然后我就画出来了。”李孔荣道。“海军现在裁撤了,中国已经没有海军,虽然我们自称自己是中国海军。既然已经没有编制了,那还不如随便举个旗,挂个名号,比如福州长乐乡海上抗日游击队什么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福州长乐乡海上抗日游击队……”高光佑差点把喝进去的咖啡全喷出来。林祥光却道:“这……美国人会认吗?如果他们不认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美国人当然会认。第一,我们有钱,按照前几天通过中立法案修正案,只要是现购自运,不管是那一方都会卖军火。第二,我们的性质等同于美国民兵,美国和我们不一样,美国每个州都有自己的军队,并且未经州政府允许,美军6军、也就是具有国家性质的军队不允许踏入州属地区半步,不然民兵就会把美国6军打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知道了吧?”说到此李孔荣附带了一句,“这和我们所谓的军阀不允许中央军进省是一个道理,中央军进来了,那政府就必须改组,乡军就必须裁撤,整个国家就剩下党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长官,我觉得,”林祥光犹豫了半天,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,“现在是抗日危局,如果大家还固守畛域观念、不团结在一起,是不是对抗战不利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团结不团结我不知道,也说不出这个道理。我就问你,是我们在阴谋对付常凯申,还是常凯申在对付我们?”李孔荣有些生气的看着他,看得他心中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……”林祥光语塞,打压闽系海军从抗战之前就开始了,电雷学校就是明证。可他还是坚持道:“只是…海军的舰船也不是福建一省所购啊,这毕竟是国家的海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当年常凯申又是如何答应杨部长的?”李孔荣语气开始带着嘲笑。“常凯申既然当年承诺今后海军以闽系为主,并以闽系重建中国海军,那为何反悔?难道说,全天下都要信守承诺,唯独领袖高人一等可以言而无信?

        日本要干什么我很清楚,他们不是毁灭这个国家,而是要征服这个国家然后绑到自己的战车上。所谓的三个月灭亡中国只是报纸在瞎扯,当时日本人说的只是‘一个月内解决中国事变’,所以也别拿什么亡国灭种来做常凯申出尔反尔的借口。你既然是海军,就要站在海军的立场说话,不许计较公平不公平,因为这没有任何理由,你明白?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林祥光没想到李孔荣语气如此严厉,不得不点头。李孔荣对此很不满意,他再道:“你明白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明白。”两个字好像是从肺腑里吐出的一样,林祥光满头是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明白就好。”李孔荣放过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长官,我就是担心,”高光佑本在一边沉默,见林祥光紧张,他出言解围道。“没有中国海军这面旗,以后没有人支持我们啊。比如捐款,福建华侨或许会捐得更多,可广东人就未必了,还有我们不是要建6战队吗?里面全是福建人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6战队不是福建人。”想到这个问题,李孔荣的口气放松下来,他无奈道:“福建人其实不喜欢打仗,他们喜欢做生意,所以我说福建民气不高,比不了湖南和广西,甚至连山西人都比不了。山西人也喜欢做生意,但最少,晋军虽不善攻却善于守,我们不如他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孔荣因为福建人不愿打仗而无奈。走私也好、诈骗也好、开专科医院也好,什么能挣钱福建人就干什么,可他们不会是一个好军人。不是做不到,而是不乐意做,要是他们能把挣钱的本事分一半用在打仗上,那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闽南和闽东是不行,但闽北和闽西却是能打的。”高光佑毕竟年纪比李孔荣大,听说的东西也比李孔荣多。“闽北穷,只要肯给钱钱,他们肯定会卖命;闽北很多是客家,客家讲究宗族内聚,那地方围屋最多,围屋不就是用来打仗的么?就是……”想到福建省主席是陈仪,高光佑也摇头了,“陈仪是浙江人,他是不会放壮丁出省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陈仪……”李孔荣想着这个人,“想办法把他弄下去就是,不过还要等上一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孔荣在北部湾海底一百米处想着福建省主席之后的人选,纽约洛克菲勒医院,林国赓和叶在馥、方莹正坐在病房里苦等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日陈季良身中两枪皆命中要害,一中肺、一中心脏,送往医院的路上人就不行了;林献炘因为是坐着,目标小,两枪一中肩膀,一中小腹,送到医院后肩膀上的子弹很快就取出,小腹那颗医生不敢动手,转到洛克菲勒医院才取出。可林献炘毕竟年近六十,手术结束后就一直昏迷不醒。直到今天,医院才通知说病人病情转好,还说要见林国赓,可当林国赓来的时候,林献炘却又睡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向今兄!”病房里还没动静,司徒美堂却一阵风似的来,他就带着司徒丙鹤,没有别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基赞兄。”林国赓站了起来,这起刺杀,他并不认为致公堂保护不力,当时大家都慌了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向欣兄如何?”司徒美堂悄悄的问。“醒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。”林国赓和兄长林献炘一样是广东黄埔水师毕业,懂白话。他答完道:“贵堂那几位兄弟伤势如何了?人命大于天,钱就不要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哎!不提他们也罢。”司徒美堂如此说,他身边的司徒丙鹤当下低头。他说罢又道:“我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和向今兄说,关乎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边请吧。”林献炘现在有专人看护保卫,左右隔壁病房也被海军要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向今兄,有件事真的不知道怎么启口,”司徒美堂神情黯然,“可我又不得不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基赞兄请说?”林国赓见他如此知道有大事,当即追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个……”司徒美堂看着林国赓,好半响才捶着墙道,“哎!那个刺客不是日本人!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日本人?!”林国赓也呆了,他虽然未在现场,可当时大家都说是一个日本人行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哎,是。”司徒美堂无奈。“我们把刺客照了相,广照片本想找到他的同伙,可……可看到相片后有人说他说一口江浙官话,他不但在华埠吃饭购物,动手前还找了妓女陪睡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司徒美堂说不下去了,他从怀里掏出一叠文书和一枚国民党党徽,道:“这是饭店伙计、商店店伙、还有那个妓女的口供。这些人都是有名有姓,在华埠的时间也不短。党徽是在他衣服内侧口袋里找到,警察局那边熟人交给了我,我现在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司徒美堂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,他万分愿意相信这是日本人在栽赃嫁祸,可这么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相信眼前这一切全是真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一切等汉盛回来吧。”林国赓震惊之后出乎意料的冷静,他把这些证据都好生收了起来,然后抬头道:“善恶总会有报的。”(未完待续。)